手铐撞在水管上发出轻响,张永贤没急着动手,反而从裤兜摸出刚才买的烟,“5月17号晚,你在哪?”
阿鬼突然笑起来,右手手腕上被加仔踩过的部位越发疼痛,“不记得,可能在叫鸡。”
审讯室的椅子被摇得吱呀作响,阿鬼跷着二郎腿,鞋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桌腿,眼睛盯着张永贤放在桌上的证物袋,透明塑料袋里的锡纸包在灯下泛着光。
头顶的灯光在张永贤脸上投下青灰色的阴影,录像机在墙角“咔嗒咔嗒”倒带,屏幕上的雪花点突然炸开,现出银河夜总会更衣室的模糊画面:阿鬼戴着鸭舌帽将密封袋塞进陈少婷的化妆袋。
录像放第二次时,他挑眉吹了声口哨:&ot;谁拍的?技术不错啊,角度选得够刁钻。&ot;
张永贤指着录像机里的男人,&ot;为什么要放包粉入陈少婷化妆袋?&ot;
阿鬼看着录像里自己有些变形的侧脸,那天靓坤刚接到走私来的「好货」,就把一小袋海洛英塞进他口袋:&ot;把这东西藏进银河。&ot;
阿鬼扯动嘴角,语气依旧吊儿郎当,“个八婆骂我癞蛤蟆,我咽不下这口气。”
&ot;你跟他们什么关系?&ot;李文浩将「明报」甩在桌子上,指着报纸上的人影。
阿鬼握住椅子把手,指甲缝里还残留着被韦文按在地上时蹭到的泥尘,眼睛略过报纸上的两个侧影,“眼花,看不清楚。”
&ot;那我告诉你,女的叫程悦心,是大律师,男的你应该熟啊,程悦心和东星勾结的报道刚出街,你就自投罗网?&ot;
阿鬼摊了摊手,“什么什么勾结,我听不懂。”
“那你说说看栽赃给陈少婷的海洛英哪来的?”
“忘了,可能在街上随手拿的。”
张永贤突然拍桌:“海洛英你当士多啤梨?今年全港有五单学生od,无论纯度颜色都跟你栽赃给陈少婷的一样!”
“你帮靓坤做事但现在却在帮东星的人脱罪?”张永贤放轻声音,像在在聊天气变化,“你以为靓坤还会保你?”他看着阿鬼骤然绷紧的肩膀,“你以为自己是在报复,其实只是颗用完就丢的棋子,就像陈少婷化妆袋里的海洛英,都是他们用来互相撕咬的骨头。”
“你错了。”阿鬼突然抬头,“狗也分两种,一种摇尾乞怜,一种会咬断锁链。”他晃了晃手上的手铐,金属碰撞声里,张永贤注意到他手腕的红痕。
张永贤盯着他看了几秒,合上档案:&ot;行,你就在拘留所好好想想,等上庭时,看看你的「忠心」和「义气」可不可以帮你减刑。&ot;
张永贤在笔录本上写下“嫌疑人承认蓄意栽赃”,笔尖却在“动机”栏悬停。
拘留所的灯光在凌晨两点十七分闪了两下,阿鬼数着铁栏上的锈斑,听见钥匙插入锁孔的声响比平日多转了半圈,铁门推开时带起的风里混着红双喜和活络油的气味,值夜班的狱警阿强斜倚在门框。
“起来。”阿强的皮鞋碾过地面,皮带扣的金属碰撞声在狭小牢房里格外清晰。
阿鬼盯着他解下的牛皮带,瞬间明白他的来意,阿强逼近时,阿鬼后背抵着潮湿的墙面,看见对方从皮带上扯下金属扣,牛皮带在掌心绕了两圈,猛得勒住阿鬼脖子,“坤哥说你话太多。”
皮带勒上脖颈的瞬间,阿鬼听见自己喉骨发出“咯”的轻响,缺氧的大脑出现女儿抱着玩偶的笑脸,想起老婆在电话里说“已经上车”的忙音——原来真的有人会守信,哪怕是东星的衰人。
庙街大排档,靓坤挑着牛百叶,听完马仔传达的现场情况,放马仔说到阿鬼盯着皮带扣的时候,他笑出声,声音依旧沙哑,“看清楚点也好,跟阎罗王告状时,记得说洪兴的皮带,专勒吃里扒外的狗。”
清晨六点,张永贤的笔尖在尸检报告上停顿,“缢痕与皮带材质吻合”的结论下,他用红笔圈住“舌骨无骨折”的异常项,想起昨晚阿鬼在审讯室说的那句「狗也分两种」。